“Parklife生活在公园”为大学社会实践中心于公益周推出的校园展览活动。在本篇文章中,笔者邀请到了Parklife的“公园管理员”们:喻喆、长丰、洋洋和灼热,以及人文社科学院的韩雨晨教授,共谈“Parklife生活在公园”的诞生、理念、策展和挑战,以及校园社区营造的社会学意义。
神仙湖畔 | Parklife专访:对话“公园管理员”与韩雨晨教授

Parklife专访:
对话“公园管理员”
与韩雨晨教授
Conversation with "Parklife"
“Parklife生活在公园”为大学社会实践中心于公益周推出的校园展览活动。在本篇文章中,笔者邀请到了Parklife的“公园管理员”们:喻喆、长丰、洋洋和灼热,以及人文社科学院的韩雨晨教授,共谈“Parklife生活在公园”的诞生、理念、策展和挑战,以及校园社区营造的社会学意义。
本篇推文原载于校刊《神仙湖畔》第四期,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与“公园管理员”的对话;第二部分为与韩雨晨教授的访谈。

#01 对话
“公园管理员”
Q1:为什么会成立
Parklife生活在公园?
长丰:2019年公益周里有个以可持续为主题的展览,叫“延续”,反响很好。于是在策划2020公益周时,社会实践中心的小伙伴们一致认为也要做个展览——我们聚焦后疫情时代下的人际关系及人与实体空间的联系,很快确定了社区营造的方向,定下了大主题“可持续的城市与社区”;我负责建立策展团队,当即确认了展览的命题“社区营造在校园”。仅仅是这个粗略的理念,就已经超乎想象地吸引人:我通过邮件、朋友圈招募和私人联系瞬间就找到了好多感兴趣、有想法、技能多元的小伙伴,初期团队就在那时候成立啦!
Q2: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喻喆:提出这个名字是在团队刚成立的一次会议上。我之前看到过“Friendtopia理想家”这个名字,觉得这样具有双关义的名字很妙,突然又想到Blur乐队的一张专辑“Parklife”,就直接随口提出了解构“公园”概念的想法:“公”指公共空间,“园”亦可比作咱们的校园,“公园”作为一个整体既有其作为“人与人、人与社群、人与城市空间”汇聚点的社会含义,又能引发不少美好的联想——休闲、娱乐、创造、聚集,公园的属性可以有很多,校园也可以是公园。英文park也可以有着停驻的含义,可以引申为一种闲适的状态,让脚步停一停;而life则强调除了学习之外,校园生活还有“生活”的那一部分,校园不应该只是冰冷的空间,而应该成为充满人情味的社群生活的场域。
至于为什么中文名叫“生活在公园”而不是“公园生活”,我认为“在”这个字很好地表现出一种自然生活的动态美感,同时连接起“生活”和“公园”这两个看似没有太多关联的词语,像是一个邀请,想要给大家一种新的生活思路吧。我提出这一想法后大家都觉得“Parklife生活在公园”这个名字还蛮可爱的,说起来它确实是组织内最宝贵的一笔财富了。
“Parklife生活在公园”诞生实录 团队成员关于图书馆入口阶梯处的设想
Q3:能简单说说你们
做了哪些事情吗?
洋洋:因为“Parklife生活在公园”这个主题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所以我们选择了浪漫的表达方式,试图向校园大众展现平凡日常中蕴含的诗意。首先是策展,团队的小伙伴根据自己对“生活在公园”的解读,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展品,以直观的视觉呈现表达了这一理念的多种可能;其次是社区营造,这点听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但接地气的说法就是在学校里“过日子”。我们始终坚信,大学生活应当是生动鲜活、有生命力的,因此我们会举办许多好玩的活动和学术性讨论,让大众直接参与“生活在公园”这一过程。最终,我们对愿景做了书面化梳理:“把校园作为公园,在其中体验、表达、创造,构建理想生活。旨在启发人们更多元地利用空间,重塑人地与人际关系,共建包容、创新、美好的校园文化共同体”。
“公园”这个话题很有发散性,在探索理想生活时,我们也在探索“公园”的意义。因此,在得到第五届“无障碍”主题校园公益文化周的策展邀请时,我们欣然接受,并创造性地提出了“流动在公园”这一概念——依旧通过艺术策展和社区营造,邀请校园大众发现、解构、消除各种障碍与壁垒,共创无障碍、开放包容的校园环境和社区空间。
Q4:作为校园策展人,你们
有什么特定的思路吗?
喻喆:我们一开始想走校园空间微改造、装置艺术的路线,查了许多参考案例、也列了不少提案;不过,我们的想法在一天晚上发生了转变。那天我们决定让讨论走出学生中心402(SPC办公室,我们的根据地!),到下沉广场去边走边聊。在实地调查的过程中,我们突然意识到校园空间已经很美好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改造校园空间,而是发挥原有空间的作用、或是在其基础上进一步活化与创造,去帮助大家重建个人与空间的联系。
策展中还很重要的是做事情的态度。就我自己而言,我会很理想化,想着把自己想要完成的东西呈现出来,就自然而然会有人来看。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如果表达呈现不能让观众共情,就很容易成为一种自嗨。策展人需要把自己带入观众的视角,深度思考、自我剖析,去挖掘自己和校园空间的连结,我们的不少展品就是在这样的思路下诞生的。
学生中心402的日出时刻 20届公益周展品《落日穿越》(图源“抬头看天小组”微信群)
Q5:能说说这是一个
怎样的团队吗?
洋洋: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团队!加入Parklife的朋友首先都是“为爱发电”,被“生活在公园”的理念吸引而来。或许是因为价值观相近,在工作中,我们变成了很好的朋友,为爱发电深化成了团队情谊。老实说,这是很难得的!举个例子,和大家在一起时,再难以启齿的困难都可以放心说出来,比如因为焦虑而拖延工作啊,比如自卑能力不足需要帮助啊——因为信任朋友,也知道大家能支持我,所以我能够很有安全感地工作,也更愿意为团队去付出。这个过程太幸福太难得了!
在校园野餐
灼热:从我们做的事情就能看出,Parklife这个团队本身就聚集了一群想让校园生活更加有趣的人。这个团队让我们相遇,去发现每个人身上的独特魅力与才能,然后共同创造出Parklife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东西。后来,这个名字也给了我们一份无与伦比的归属感与价值感,我们背负着这个身份,就好像拥有了卸下包袱与面具的道具,支撑着我们用最真实的状态生活和工作,“鼓励”着我们做随心所欲甚至有点“逾矩”的事情,比如混入大妈跳广场舞、躺草坪晒太阳、还有骑电动车在校园里兜风······
在校园实践公园草坪文化
Q6:获得了哪些外部反馈?
灼热:纸飞机、小黄鸭作为这两年里的两大“爆款”,当然收到了很多关注和好评。说点特别的发现吧,我看到今年祥波的新生迎新、逸夫的一场公益活动,都用到了纸飞机这个形式,其实还挺窃喜的。
喻喆: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抬头,看天》的推送,那是团队伙伴们集体熬夜两三天赶出来的成果,但是完成度和反响却足以让团队所有人自豪。我们采用了条漫的形式,描绘了校园里一个普通学生在被学业和同辈压力困扰后,因为“看天群”中大家分享的天空照片而重新感受到校园之美、振奋起来的故事。当时推文一经发出,不少同学便在朋友圈主动转发,很多人都表示被主笔伊依写的最后一段话感动了:“北海公园已经八百岁了,我的学校六岁,但它们在这一刻是同样地美。”这样的社群共鸣在我看来十分珍贵。如果说我们一个多月以来的所有思维结晶和展览策划是一种发声,我想这是一种最铿锵有力的回音。
《抬头,看天》推送片段
斩风:我们还获得了学校其他部门的关注和支持,比如展览开幕时,大学艺术中心(UAC)的一位老师说她从我们的活动和展览中感受到了学生的能量,既表达了想法又有不错的完成度,因此他们特地开了会,讨论是否可以让学生更多地参与到UAC的项目中。
灼热:第二年招新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很多朋友期待加入的声音,但是最让人开心的是,他们想加入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的简历更漂亮,而是在第一年关注我们、真正认同我们,所以想要加入一起“搞事情”。我们也被一些外校的同学关注到了,有人加入了我们第二年的团队,有人写了长长的邮件,诉说我们做的事情是怎样改变了他,让他在自己的大学生活中过得更加自在与快乐。这些声音都很让我们感动,让我们觉得:“啊!原来真的有人被我们影响着!”

Parklife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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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对话
韩雨晨教授
——解析校园营造的社会学意义
“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我觉得永远都要有一种悲观的乐观主义。就是既要有一颗很傻气的心,相信社会能够变得更好;同时又要深深地知道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Q1:作为老师有感受到
我校学子的什么特性吗?
韩雨晨:我感觉我们学校同学的过往生活经历大多还是比较简单的,以校园、书本学习、家庭为主要的生活内容,反而对外面社会了解的相对较少。这比较容易让大家更多地关注于自己的学习成绩和内心的情绪状态,相对来说就是对于自我和小我的关注比较多。
Q2:作为一名社会学老师,在校内会有什么特别关注的现象吗?
韩雨晨:我会用一双“八卦”的眼睛和一颗敏感的心,时时观察感知校园里面发生的事情。最近,引起我特别关注的一个现象是同学们对于失败的恐惧以及对于成为社会精英的理所当然。当我在同学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所处的时代的关注点还是蛮不同的。这可能也跟中国现在在全世界的位置有很大的关系。在同学们成长时,中国已经慢慢变成了世界舞台的中心之一。不像十几年前,中国刚加入世贸不久,还处在艰辛努力走向中心的过程。现在很多同学觉得自己身处盛世,非常接近世界的中心,比如同学们在国外交流学习的学校名单,在国外游览拍的照片,吃的大餐,消费和娱乐休闲活动都是非常前沿的。学生获得的学习机会和消费对象的“高阶”化,使得他们对自我的社会定位也是非常高社会阶层的。正是因为同学对自我有这样的社会定位,当他们在互相竞争并且这种竞争势必会形成所谓的“成功者”和“落败者”时,失败心理就会特别明显。于是又通过这种现象产生出更多的“卷”,来打破“被卷”的人生,或者实现“卷王”的人生。我觉得这是当下“精英”院校一个常见的现象吧。
Q3:对我们大学在人际关系、校内氛围等非学术方面的校园感受如何?
韩雨晨:我觉得我们学校比大多数其他学校做的好的地方是校领导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以及老师对于学生的关心程度。我认为在一所学校里,不仅仅是教授各门学科的教师是教育者,学校的管理方、行政人员也是教育者。他们制定和颁布出来的各种规定和政策,对于向同学展示这个社会的规则应该是怎么样,会起到示范的作用。至于需要改进的地方,更多的是跟社会整体的氛围相关的,比如同学和同学之间的竞争的内卷所导致的相互疏离的状态。我们想搞社区营造,也是希望能够去对抗这样一种疏离的状态。
Q4:能否谈谈你对校园公共空间营造的项目(如Parklife、UAC的公共艺术、ASO的校园空间改造等)的看法呢?
韩雨晨: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好的尝试。我自己也参加过一些活动,从传统的到当代的,从非常阳春白雪的到具有实验性质的东西。这些活动能给大家开拓眼界。乐泽花园既利用了自然的物理性的空间和景观,同时又营造了社区感,在不同的时间有不同主题的活动。但是与此同时,我又觉得这些活动大多还是过于“精致”,跟社会的真实生活距离甚远。
我们之所以要营造公共空间是让大家在学习书本知识之外,有了解社会和世界的平台;同时在这样的一个平台和空间之内,去链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是我理解的公共空间的意义。关于书本之外的世界,有非常多的社会议题和社会群体,都是在社会的公共生活当中存在着的,所以我觉得公共空间的项目可以有更加多元的主题,去涵盖社会公共议题当中不同的内容,而不是现在一讲到公共空间,都是雕塑、声光电这一类当代的东西。包括我们学校几乎每年都在举办的音乐节,也可以邀请一些工人乐队,尝试去了解和对话不同的社会群体。我们的校园也由此作为一个公共空间,能够打通跟校外空间的界限或者隔阂。再比如现在UAC邀请的都是国内有着高知名度的,相对来说也是比较精英化的,从上至下的被认可的文艺工作者;但是其实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还存在着很多bottom up的草根公共艺术者,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创造性、先锋性和艺术性。我觉得可以多邀请一些不同类型的艺术家,进一步拓宽同学们视野的广阔度和包容度。
此外,因为当下疫情的关系,学校或许在物理空间上很难做到对外开放,但是很多的知识讲座、文艺活动,本身在学校内部有着线上参与的途径,如果可以对外提供一些线上名额,也可以增强学校的公共感,拓展社会影响力,从长远来讲或许能够让学校跟整个龙岗、深圳的社区共融做得更好。

“流动在公园”展览海报
Q5:能从社会学角度谈谈你对
公园价值及作用的看法吗?
韩雨晨:公园也分不同类型的公园。如果这个公园是在我们学校里面的,我觉得它首先应该有一个景观的作用,帮助人们放松身心与自然接触,这也是个体和公园空间单独产生的一种反应。其次,公园作为一个空间,也可以吸引和吸纳不同的社群,让他们在这个空间里面发生一些奇妙的“反应”,赋予公园更多的社会和文化意义。所以公园本身既是一个实体性的、物质性的存在;同时,公园作为一个平台,也可以给不同的社群提供文化意义,建构身份属性,从而使它本身获得更多的社会意义和符号意义。
Q6:能否从社会学角度谈谈
社区营造的意义和重要性?
:作为老师有感受到
我校学子的什么特性吗?
韩雨晨:这个问题其实跟前面讲过的内容都很相关,我觉得社区营造就是在回应现代社会的一个最普遍的问题——人和他人之间的以及人和自己的关系之间的疏离化的问题。
Q7:社会学思维具体是怎样
带给社区营造一些启发的?
韩雨晨:社会学本身就是在尝试去理解或者解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学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反映出一些权力关系。有权力关系就会有不平等。社区营造的目的是希望人和人之间关系能够更加紧密,不那么疏离,同时希望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更加的对等,达到去不平等化;也希望能够让这个社会的问题在社区营造过程中可以得到一定的缓解甚至是解决,从而走向一个更加理想的社会。尽管社区营造的“成果”的覆盖规模可能不大,但会在“某时某刻”影响到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也有可能会影响到这些参与者生活中其他的时刻,或者参与者在其他的群体和空间当中的行为、观念,进而长远地去影响更大范围的事物。当然,公益项目设计所基于的需求评估和田野调查,其实也来自于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和思维,它们对于社区营造也是非常重要的基石。
End
传讯及公共关系处(CPRO)出品
转载自校刊《神仙湖畔》第四期
采访:刘卓然 2019级 人文社科学院 祥波书院
排版:李怡宁 2019级 经管书院 祥波学院